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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5章 第 3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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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5章 第 35 章

這劉梅年輕時候的經歷委實是慘。

但講道理, 這跟原主有什麽關系,值得她處心積慮的對付?

難不成,她真找錯人了?

否則難以說通, 劉梅不去找她怨恨的人, 非得折磨原主。

一瞬間的念頭閃過, 俞愛寶將‘劉梅不是嫌疑人’的可能性丟到腦後。

——不可能!

要麽劉梅是幕後之人, 要麽還有人跟她聯手。

如果是後者,那就麻煩了。

俞愛寶沈吟片刻,問道:“娟姐,大姨覆考那次,不是你給她下瀉藥了吧?”

周母:“……”

——真打量我不敢削你就胡說八道是吧!

“好吧好吧,我只是覺得太巧了, 難怪大姨脾氣這麽怪。”俞愛寶再次閃過一個念頭,笑說, “咱不說大姨了, 對了,爸他是什麽時候沒的,我怎麽也沒聽你說起過?”

周母臉色一沈:“別跟我提起那王八蛋,你沒有爸, 你男人是我自個兒一個人生出來的!”

哇哦, 有八卦。

她想聽!

“媽, 您得跟我說說, 這樣我可以跟您一起分析分析, 是不是他對不起您了, 咱以後過好日子, 然後風風光光到他面前打臉,看他過的有多落魄, 這才是新時代獨立女性應該報……應該回報的事兒,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

周母噗嗤一樂,而後眼中閃過一抹不明神色,說不上來的覆雜,像是黯然,像是憤怒,又像是思念。

“你爸他,十年前就沒了。”

俞愛寶的笑容,在這一瞬緩緩消失。

“十年前?”

周母沒發現她面色怪異,像是終於找到能夠訴說苦悶的對象,咬牙切齒:“那該死的禍害,那會兒咱家這麽困難,他竟然還管不住下半身,在外面有了女人!”

俞愛寶打起精神:“爸敢劈腿?”

這可跟周淮升新婚前交代的家庭情況不一樣。

周淮升對他爸的事情也沒有多談,只在說起家裏情況時才會提到一嘴,因此俞愛寶只知道他爸不在這個家裏,只以為是離婚了。

沒想到還有內情。

在周淮升口中偶爾提到的父親,是一個資深妻管嚴、耙耳朵。

會因為惹他媽生氣而被趕出房間睡在堂屋地板上,每次他出來,要面子的他爸就立馬從地上翻身而起,抱著枕頭在堂屋裏假裝睡不著,所以從房間裏出來走走。

周母大半夜想喝牛奶,奶站才有,何況那會兒夜裏管得嚴,周父楞是誰也沒告訴,大半夜溜去奶站,想跟奶站換點奶,人家站長哪裏知道他是真想要牛奶,把他當了特務,抓起來就要送去見警察。

周父也是腦子一根筋的,被抓的時候還掙紮著死死抱住一瓶子剛消毒的新鮮牛奶,大吼著有錢有錢,不白拿,給錢的。

那傻勁兒,讓站長哭笑不得,換了決定,先打頭去周家,周家不清楚周父的事情,大半夜沒看到人,周母正發火呢,站長上門旁敲側擊之下,才知道這周母是隨口一說,沒想到周父卻當真了,大半夜巴巴的跑去奶站換奶。

周淮升說的不多,但一字一句間,周父這個人的形象逐漸從紙片人賦予的骨骼、血管、皮肉,最後鮮活的出現在俞愛寶腦海中。

這樣一個跟周淮升一樣一根筋,又對周母這般偏愛的沈默男人,聽到他出軌,俞愛寶才覺有趣,那得發生什麽樣的事情,有多精彩,才會讓周父這般不顧一切的要出軌?

“他有什麽不敢的!”周母,“他在我面前裝的老實巴交,結果竟然瞞得這麽好,誰能知道,誰能知道那死鬼那一次出去,就是為了跟一個女人私奔!”

“私奔啊!”

“他幹出這種事情,老天爺都看不過眼,那天下大雨,他沒看清路,摔山崖下沒了!”

俞愛寶直覺不對:“摔山崖下沒的?十年前?”

線索似乎連起來了些。

原主父母意外身亡的時間,就在十年前,那會兒夫妻倆有工作,順帶著出外差的時候倒騰點東西賣錢貼補家用。以往都好好的,結果那一次雙雙出門,幾日沒回來,等廠裏傳來消息才知道,夫妻倆沒了。

——出差的時候路過山道,那天下著瓢潑大雨,許是看不清道,雨天路滑,雙雙摔下山崖。

由於夫妻倆一邊幹活,一邊還倒騰東西賣,說出去不好聽,讓他們死後也會帶上一點汙名,周母甚至不敢多問現場的情況。

同樣是十年前。

同樣是大雨天。

同樣是死在山崖下。

會不會是同一天?

如果是同一天,那這三人的死,會不會有某種關系?

比如,不是意外,而是——

人為!

畢竟,現場應該還有第四個人,周母所說的,和周父私奔的那個女人。

如果真有這個女人的存在,那她去哪裏了?

“會不會是誤會了?”

“什麽誤會,”周母狠狠用木棒敲打衣服,肥皂水濺到眼睛裏,她猛地擡頭,眼淚嘩的落了下來,“肥皂水落眼睛裏了,哎呀真難受,瓜妹,給我弄點水洗洗眼睛。”

也不知道是眼睛難受,還是心裏難受。

俞愛寶去舀了一小瓢水,一點點滴進周母眼眶裏,細流洗刷著她泛紅的眼白,每次滴的水就那麽一滴,從眼角眼尾滑落的,卻遠遠不止。

沈默片刻,俞愛寶收手:“想哭就哭唄,拿肥皂水當什麽借口。”

周母舉手,拿幹凈的小臂抽了下她的屁股:“就你……嗚嗚……就你多嘴!”

周母哭了好久,那種悲傷,熟悉而又陌生,遙遠的讓俞愛寶都想不起,自己上一次哭是在什麽時候。

大概是爺爺沒有的那一天吧。

是了,就是那一天。

那天,她哭了很久很久,委屈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,內心空茫,仿佛那個會用粗糙的手掌心輕輕撫摸她額頭的老頭走了,也跟著把她的什麽帶走了。

內心空的讓人窒息。

從那以後,俞愛寶再也沒有哭過。

世界上,再也沒有一個人會這麽愛她了。

所以,只能自己愛自己咯。

俞愛寶躺進搖椅內,翹著二郎腿看著天空,雙手交疊背在腦後,神情淡漠到詭異。

搖椅輕輕搖晃,發出緩慢而有規律的吱呀聲。

系統小心翼翼探出觸須查看宿主精神值,精神值在剛才有隱約的波動,將掉未掉,又突然恢覆。

統生第一次,有了如弱小人類那般的好奇情緒。

宿主剛才想到了什麽。

系統嘗試解析了方才宿主方才那一瞬產生的情緒。

——咦,是難受?

——不不不,不可能,這個無情辣雞宿主怎麽會有這種情緒,肯定是解析程序出問題了!

周母的哭聲漸漸停止,匆匆洗把臉,不敢看向這邊。

俞愛寶微微松口氣,心想,自上次之後,周家婆媳之爭的二版應該也已經出來了。

上次傳言中她被打了,這次總該讓她贏一次了吧。

唔,或者大概是——

周家兒媳出息了!這次爭吵,周家兒媳贏了不說,還把她婆婆給氣哭了!

嗳喲,她婆婆哭的可慘了,第一次聽她這麽哭,她兒媳看來也不是個什麽省油的燈!

名譽權受損,她該怎麽跟娟姐要回來呢?

剛才的問題,短時間內沒辦法獲得回答,俞愛寶也不想這會兒再去揭開娟姐的傷疤,暫時就先這樣吧。

至少從剛才的談話來看,劉梅這個人的過去太過覆雜。

而周父的死和原主父母的死,又似是另有內情。

劉梅為什麽會對原主動手,他們明明在原主嫁過來之前沒有任何關系。

原主到底是因為什麽才嫁過來的?

聽起來,這明明跟劉梅八竿子打不著關系。

可劉梅這麽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?

難不成,那三人的死,跟劉梅有關?

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,在劉梅兩次高考落榜前後,都沒有周父這個人的存在,劉梅即使是恨周母,跟周父又有什麽關系?

跟原主父母就更沒關系了!

難不成,只是巧合?

那這原主家、周家、劉梅三方都有太多巧合了吧?

這些類似的問題在腦海中不斷重覆循環。

周母洗完衣服,情緒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,她躺在搖椅上,用冷毛巾冰敷眼睛,一邊跟俞愛寶聊天。

方才聊到劉梅的過去,那會兒升起的同情、憐憫和少許愧疚,一點兒也不影響她現在的幸災樂禍和蠢蠢欲動。

“按理來說,我最近應該算是在走黴運,你大姨兒子的工友被辭了,她還賭對了,按她的性格,得天天過來膈應我才是。”

“這幾天沒來,別不是出什麽事了吧?”

“難不成是這段時間太囂張,被我姨給訓了?”

周母搖頭晃腦,得意洋洋的猜測著。

今天家裏幾個孩子都不在,周小果現在愛學習了,但之前落下的課太多,小學期中考試那次出來的成績,可把他傷得不輕。

這幾個周末,主動跟老師補課去了。

周美美也是個愛學習的,但沒有那麽沈迷,過去周末經常待在家裏看看書,發發呆,寫寫日記,疊疊收集起來的糖紙等。

眼下看家裏唯一的小學渣奮鬥起來了,頓時有了危機感,也跟著補課去了。

兩個大的就更不用說了,這個階段正是最忙的時候,說起來也有快一個月沒回來。

周淮升沒有固定休息日,只有調休。

家裏只剩下兩個留守婆媳可憐兮兮的待在家裏。

哦不,婆婆不可憐。

中午吃完飯,下午又睡了一會兒,周母的眼睛總算消腫,匆匆忙忙交代一聲她的去向,就出了門。

那快步離去的背影,帶著迫不及待看熱鬧的雀躍。

俞愛寶:“……”

不理解,實在是不理解劉梅和趙娟這對姐妹。

不過她不用擔心趙娟的安全,即使那些事情都跟劉梅有關,但目前看來,她的辦法似乎並不是直接對趙娟下手,而是對他身邊的人下手。

打的什麽主意?

讓趙娟眾叛親離?

她這麽恨趙娟,真是因為那兩次高考失利是巧合?

還是因為,劉梅在高考失利後發現了什麽,導致她認準了趙娟一家?

家裏就俞愛寶一個人,心眼子動了也白動,沒有其他信息佐證,只能瞎忙活。

她看向左右上下鄰居,嗯,很好,他們也不知道,周家是在周父死後沒多久搬來的這裏。有趣的是,沒多久,劉梅也搬過來了。

似是打定主意要跟趙娟永遠待在一塊兒。

在俞愛寶心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的劉梅,此刻的確如周母所說,出了點事情,不大好受,這才沒過來膈應周母。

兩日前,劉梅回娘家,她娘家在鄉下,鄉下這會兒都在下地幹活。

她娘家只剩下劉梅的母親——年近七十的母親錢蓉。

家裏的地以往都是交給村裏人做,錢蓉給點辛苦錢就成,村裏地不夠種,家裏人口又多的村民,有不少都搶著幹。

但這回不同,錢蓉忽然把那些人都給辭了。

原因很簡單,四天前,劉梅知道跟自家兒子不對付的工友被辭了,便迫不及待跑去告訴周母,十分得意自己的眼光。

然而,這邊炫耀完,剛回去,就見以往每次得八點半以後才回來的兒子,提早幾個小時回來不說,還垂頭喪氣,蔫頭耷腦的樣子,心裏就是一個咯噔。

“媽,我下崗了。”

劉梅驚怒出聲:“怎麽會,怎麽可能?”

“下崗的不是你那個工友嗎?”

“他也下崗了。”

“你領導呢,我要去問問你領導,你可是他的人,他打擊對手,怎麽連自己人都殃及!”劉梅當下坐起來,就要沖去找剛子的前領導理論,卻被剛子死拉活拽的扯了回來。

“媽!你冷靜一點!”

“我怎麽冷靜,怎麽冷靜?!”

劉梅急得在原地轉圈圈:“你是沒看到,周家只有你小姨被下崗,少了六十塊錢補貼而已,把保姆都辭了,兒媳婦又不幹活,日子過的不知道得有多苦。你工資多少,快有你小姨的三倍了,這麽多錢沒了,咱這日子以後該咋過?!!”

然而,事情都已經發生了,再吵也於事無補。

劉梅的母親年紀這麽大了,家裏又沒其他孩子,只能靠劉梅一個人養活,平日裏家裏兩個孩子把錢上交,她都得拿出三十塊錢給她媽。

老太太付給村裏人那些辛苦錢,也出自這裏。

可現在,少了兒子工作的補貼,以後日子只會越來越難,她哪裏來的那麽多錢給她媽?

無奈之下,劉梅咬咬牙,讓兒子繼續去找工作,自己去了鄉下。

這些年,劉梅也就幹點家裏一些輕省的活,家裏有兒子,還有個力氣非常大的女兒,一些難幹的,幹不動的重活,她都會留著等兒子女兒回來後做。

相比較下地幹活也算是養尊處優了。

因此,下地第一天,劉梅被好幾只螞蟥吸了血,等有村民看見並提醒的時候,腿都慘白了,楞是忍著虛弱繼續幹活,傍晚回去的時候,眼前一黑,暈了一晚上。

她的身體在昏迷,腦子卻很清醒,能清楚的感覺到她那腦子已經開始有點糊塗的媽進進出出好幾次,嘟囔著“怎麽睡這麽久,算了,大概是累了,讓她多睡一會兒吧”。

劉梅差點吐血。

就這樣昏昏沈沈的,意識清醒又沈睡,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,有點後怕,不想幹了。

老太太說:“也行,要不是我這身子下地幹不了什麽活,也不能讓我閨女去。咱花點錢就是了,何必遭這麽大的罪。”

劉梅:“……”

劉梅想到每月少的那一百五,心疼錢,咬咬牙又去了。

這次更慘,大太陽天,戴著草帽,脖子上也被曬紅一片,到了晚上疼的要命,第二天開始掉皮。

這下是真吃不消了,白幹了兩天,吃了這麽多苦,結果因為沒經驗,兩天幹的活還沒雇人倆小時幹的活多又好,走之前還得花錢請人繼續幹。

回來後終於撐不住,倒頭就躺,連著發低燒,身上每塊骨頭都跟被碾壓了一遍又一遍似的,隱隱的疼,肌肉一動就反應劇烈的抖動,看起來格外淒慘。

劉梅的閨女瞿喜穗要請假回來照顧她,楞是被她給罵走了。

開玩笑,現在全家就喜穗一個人幹活掙錢,本來錢都不夠花了,她再請假扣兩天錢咋辦?

要是連喜穗也被下崗了,那不是要她死麽!

剛子也不能留下來照顧,他得繼續找工作。

於是,留劉梅一個人淒淒慘慘留在家裏,額頭上放的那塊濕毛巾早就已經被她的體溫給捂熱,還滴滴答答往頭發裏流溫熱的水,她卻懶得起來,放棄般的攤著手,兩眼看著頭頂,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“砰砰砰”

院門外傳來敲門聲。

劉梅沒動。

反正敲一會兒見沒動靜,外面的人也會走的。

沒想到,等了一會兒,那人沒走,依舊在砰砰砰敲門,每隔一會兒敲一次,煩人的很。

劉梅不耐煩吼:“誰啊!”

吼出來的聲音細的就像貓叫,湊近了才能聽到,何況人在院外。

劉梅又等了會兒,果然,敲門聲仍在繼續。

劉梅躺不下去了,憤怒的一把抓下額頭熱毛巾,丟進洗臉盆裏,吃力下床,氣勢洶洶的走出屋,走到院門。

院門壓根沒關,她嘩的一下把門打開,一看是趙娟那張老臉,眼睛一瞪,立馬想關門。

但趙娟早有準備,一把按住院門:“哎哎哎,姐,你這是關什麽門?”

“哎喲喲,這是咋了這是咋了,怎麽這麽憔悴呢?”

“呀,姐,你這脖子怎麽黑紅這麽大塊兒?”

“哎喲喲,還掉皮了啊,得多疼啊,要不我給你吹吹?”

劉梅太陽穴青筋跳的兇猛,如果是俞愛寶在場,可能還會阻止一下趙娟的作死,不然總有一種劉梅被氣到失去理智,不管不顧會對趙娟下手的既視感。

最終,劉梅還是忍下了這口氣,扯出一個虛假塑料的僵硬笑容:“娟子,你來怎麽不直接進來。”

不管是劉梅進周家,還是趙娟進瞿家,那都是只要看院門沒鎖上,就會直接推門進來,趙娟什麽時候這麽客氣過,院門沒拴上,還一直敲門,非得等她過來開門。

要不是她確定趙娟不知道她去鄉下發生的事情,且她沒有那個腦子,否則她真懷疑眼前這傻子是故意的!

呵,怎麽可能,她周家除了新進門那個難搞的兒媳婦,其餘人都是一幫子傻子。

劉梅丟開這點疑惑,側開身子,讓人進來。

趙娟就這麽傻乎乎的,躥進了瞿家的門,後背毫無防備的留給了眼底晦暗的劉梅。

“我那不是怕你不在,就我大侄子在家,萬一他處女朋友了,我直接進來不大好麽。”趙娟左看看右看看,沒看到剛子人。

劉梅心下一沈,這傻子竟然猜到了!

不,也不一定是猜到的,說不定是從哪裏聽來,要不就剛子那傻子看離周家近,跑去跟趙娟打了個招呼才露了餡。

她怕是萬萬沒想到,跟著俞愛寶待的時間久了,曾經一點心眼都沒有的青銅菜鳥,如今已是鉑金歸來,並馬上要升級成黃金階段!

趙娟還真是故意等在門外等劉梅來開門。

她來之前問了這邊鄰居,知道劉梅前兩日去了鄉下,還包的嚴嚴實實的回來,一看就有鬼。

剛子有沒有被下崗趙娟不知道,周圍鄰居也不知道,但她嘗試了下兒媳婦的套話技巧,說起‘大侄子在家’這幾個字時,還特意偷眼覷劉梅的神色。

見劉梅臉色微沈,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哎喲喲,兒媳婦這招還挺好用。

主要還是劉梅對她沒防備,否則哪裏能讓她瞧出來。但趙娟不知道,頗有一種剛學了一點數學,掌握這點知識後,恨不得拿出這個年級的數學試卷,然後大筆一揮啥啥都對的極度膨脹的自信心。

之前被劉梅奚落了這麽久,現在看到她這副慘樣,趙娟差點笑出聲,數次在劉梅的忍耐邊緣伸腳試探,極限蹦跶。

——

六一兒童節,一個屬於學生的節日。

可惜這個節日不放假。

一大早,周美美迷迷糊糊醒來,摸索著去枕邊拿頭繩,頭繩摸到了,還摸到了個冰冷的小盒子。

小姑娘一楞,捏著那個盒子舉到面前,睜開眼,就著睡躺的姿勢觀察這個陌生盒子。

黑紅色的木質盒子,上手有點沈。

大早上剛睡醒,腦子還迷迷糊糊的,都沒思考一番,就直接打開了蓋子。

“啪”

“啊!”

有什麽砸到臉上,小姑娘低呼,腦子瞬間清醒,一邊猛地坐起,一邊將臉上的東西抓住,定睛一看,瞪大眼:“銀……銀手鐲?”

銀手鐲很沈,是實心的。

和她在其他女孩子手上看到的款式完全不一樣。

其他女孩子手裏的銀手鐲一般有兩種款式。

一種都是寬扁形,內側有調節松緊的活扣。銀鐲表面上的浮雕刻面大同小異;

另一種依舊是有調節松緊的活扣,卻是個像嬰兒戴的那種素圈,什麽花紋都沒有,還很細,輕輕一捏就彎,這種相對第一種便宜不少,也是戴的數量最多的。

手中的這款卻和她見過的那些都不一樣,它的粗細有素圈的兩倍粗,實心,形狀類似素圈,表面卻有浮雕,上面的花紋不是花花草草,而是形狀奇怪的菱形,翻轉一看,內裏同樣有活扣,卻是一只微微昂起頭的蛇頭,蛇頭的眼睛是紅色的,並不是染上去的顏色,而是兩顆紅色寶石的邊角料制作的眼珠子。

細細的尾端微微彎曲,彎曲的角度用一個呈‘8’字形的銀扣固定後含在蛇口中。

按動蛇嘴,就能打開手鐲。

掰動蛇尾,滑動銀扣就能調節長短。

精致好看又滲人。

就有一種詭異的美感。

好看,特殊,獨一無二。

全家誰會有這個錢給自己買銀鐲子,還是這麽好看獨特的?

——是舅媽!

周美美簡直不敢相信,連鞋子都沒穿,套上一件外套就沖了出去,舉著手鐲喊:“舅媽!舅媽!”

“噓,小點兒聲!”

一大早的,雖然大家都有孩子,有的早就起床,外面聲音嘈雜,但小姑娘大早上驚喜的叫聲著實尖銳,瞬間刺破上空浮躁的喧囂。

“外婆,我舅媽呢?”

周美美壓低聲音,喜得直跺腳。

“你舅媽一大早就出去了,今天外婆沒事,外婆帶你倆去上學。”周母目光挪到她的腳上,“鞋子也沒穿就出來,也不怕著涼!”

周母的力氣比俞愛寶大,她也會騎自行車,帶兩個孩子上學只會更輕松,不費勁兒。

周美美卻沒進去,雙腳交疊在一起,翹起腳指頭,身體歪歪扭扭,還不忘舉著手裏的鐲子:“外婆,這是舅媽買……買給我的嗎?”

話說的不大順,因為沒有這個絕對的自信心。

周母點頭:“不是買給你的,放你床頭做什麽。”她看了眼那鐲子,跟見到什麽恐怖玩意兒似的忙撇開眼,“快把那鐲子給收起來,別讓我看到。你舅媽也是的,店裏好好的鐲子不買,非得自己畫圖設計,這也就算了,那什麽原型非得搞成蛇,多滲人咧!”

“我說你不會喜歡,她不聽,還跟我打賭。”

周母撇撇嘴,看外孫女這驚喜的模樣,顯然是對這禮物喜歡到了極點,細細的手指緊緊扣著鐲圈,生怕有人搶了去。

真懷疑,她要是說這鐲子不是買給外孫女的,外孫女會不會哭給自己看。

得到確定的答案,周美美喜滋滋的看著手鐲,戴之前還用另一只袖擺狠狠蹭蹭手腕,仿佛手腕上有什麽病毒會汙染了鐲子。

銀蛇手鐲戴在細細的腕子上,初始調節的大小剛剛好,五點多還沒出太陽,清晨的冷光伏在鐲子表面,透出明暗光。

仿佛賦予了銀蛇生命之力,隨時都會躍起傷人。

是挺嚇人,但美感十足。

俞愛寶是了解周美美的,她自卑,希望得到偏愛。

如果得不到偏愛,那她希望自己得到的愛是獨一無二的。

這條由俞愛寶親自設計的銀鐲,簡直是戳動了她的心巴。

可把小姑娘美的不行,歪著頭就著光線看了好久。

把周母都看不耐煩了:“大早上的,別感冒了,趕緊進去,光顧著看鐲子了吧,椅子上放的新裙子沒看到?”

“還有新裙子?”

是裙子,不是衣服褲子!

還是新的!

周美美跳起來,又唰的一下沖進屋裏。

周母搖搖頭,以前挺靦腆一小姑娘,兒媳婦一來,把她孫女都給帶壞了!

雖這麽想,周母嘴角卻忍不住上翹。

周美美從來沒穿過裙子,因為窮人家裏的小孩都要幫忙幹家務,只有最小的周小果,以前還小,等稍微長大些,家裏生活沒有那麽拮據了,又因為最小,受到偏愛,沒幹過活。

家裏給孩子買衣服,都會買大不少,松松垮垮,卷一卷用針線收一下就能穿好幾年,長個子了就放出來一點,又長個子了再放出來一點。

直到穿壞到再不能穿為止。

裙子不一樣,買的太長收起來不好看,不收起來落地上容易臟,買剛好的一開始只是露腳踝,長個子了就會露小腿、膝蓋,對這時候大多數思想保守的人來說——不像樣。

所以,上到周大美,下到周美美,周家倆姑娘都沒穿過裙子。

新裙子的顏色是淺淺的粉色,一種很容易臟的色調。

款式類似公主裙,衣料摸著柔軟厚實,表面有淺色暗花,領子兩邊帶有一條珍珠緞帶,領口不大,只微微露出一點鎖骨,袖子是長袖,還是泡泡袖,冷了放下來,熱了可以卷上去。

書桌上還放了一個米白色編織繩制作的斜挎包,也就放個杯子,再放點零食的容量。

還有一雙白色過膝長襪,以及一雙蜜桃色單鞋。

一整套都不是耐臟的顏色。

但清新甜蜜又漂亮,一下子就戳中俞愛寶這種老阿姨的少女心。

關鍵這個天氣穿著,早上微微有點涼,但不冷,到了陰涼的教室也是如此。太陽出來後又剛剛好,不會熱的直冒汗。

周美美把腳洗了洗,這才穿上身,挎著挎包跑周母面前:“外婆,好不好看?”

“好看好看,就是不耐臟。”後面半句周母音量低,顯然是不說出來不痛快,說出來又擔心好好的日子掃孩子的興,糾結的很。

周美美沒聽到,原地轉了個圈:“外婆你看,這條裙子好漂亮,真的真的好漂亮,它能跟電影院門口的海報女主角裙子似的,轉起來裙子能擺這——麽大!”

周母敷衍點頭:“嗯嗯嗯,對對對。”

周小果起的晚,最近上課極度專註,落下的課程太多,腦子活動大,晚上又看書看到半夜,早上起床就格外困難。

以前得拿雞毛撣子在屁股後面威脅人多看點書,現在得趴人門口不停勸:“果啊,早點睡啊,學習要緊,身體更要緊,你還小,還得長身體,得休息夠才成啊!”

但周小果聽不進去。

以前是不愛學習,後來逃回學校後,是害怕吃苦,逼著自己學習。

等真的沈浸進去後,小少年發現了學習的美好。

解題的過程越燒腦,靠自己得到正確答案的感受就越美妙。

說白了,周小果上癮了。

他對學習上癮了!

他不再是為了逃避而學習,也不是不得不學而學習,更不是為了某種目標麻木的學,他學的很快樂,為此還成為了同學們最討厭的一種同學。

周小果舉手:老師你沒布置作業!

周小果高喊:老師試卷太少了,再布置幾張吧!

周小果建議:老師,下節自習課您就別走了吧,繼續把剩下的講完!

收獲同班同學滿滿一籮筐仇恨的目光。

關鍵他還不是為了博取目光,只是單純想學習想到如饑似渴的地步。

俞愛寶也嘟囔:這真是一種神奇的‘癮’,得病率全球可能都找不出億分之一。

如今,除了學習,沒有別的事情能夠讓他情緒無比激動,就連新衣服新鞋子也是。

俞愛寶深覺禮物不能少,但心意別白費,所以買了一套黑色連帽運動服和一雙同色系板鞋。除此之外,在新華書店買了24冊版的一整套資治通鑒。

只有註釋,沒有白話文對照。

愛學習是吧,多看看吧,這玩意兒想當年她都沒耐心看完。

果然,周小果睡醒後,看到新衣服只是高興,但看到那占了半個書桌的整套資治通鑒,激動的跳起來。

附小、中學都有家屬樓,一些家住的很遠,又要拖家帶口的老師就會申請住進家屬樓,租金會比外面便宜,上下班也方便。

周小果周末補習就在家屬樓的老師家,有時候是語文老師,有時候是數學老師,這種老師給自家班裏學生的補習都不要錢,還會自掏腰包留學生吃飯。

不得不說,這會兒的老師,兇的確很兇,不少都是動不動要抽手板,但負責也是真負責,只要學生願意跟著自己學,沒得休息都高興。

上周末周小果就在語文老師家補習,語文老師有不少藏書,很多都是以前從廢品站淘的,破破爛爛,重新做了書殼,還用報紙精心包好,寫上書名。

還有一部分是自己買的,資治通鑒就是。

不過老師那邊只有五六本資治通鑒,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,那些書都被翻了好幾遍,都沒舍得再買本新的。

但他卻有全套!

周小果驚喜沖出來,得到俞愛寶不在的消息,納悶這女人大早上起這麽早,是跑哪兒去了。

周美美慢悠悠走到弟弟身邊,露出銀蛇手鐲:“這鐲子可真好看,舅媽買給我的,全家就我一個人有。”

的確好看,比班裏那些女同學手上的好看太多。

蛇形也是他這種小少年喜歡的款式。

不過喜歡歸喜歡,也就比喜歡那套衣服多點。

但放在那套資治通鑒面前,它什麽都不是!

周小果高傲:“我有整套資治通鑒。”比你的貴多了!

不管是書的價格,還是知識的無價,遠超銀蛇手鐲。

周美美和周小果互看一眼,都無法理解,哼了聲,留給對方無情的背影。

自從那次周小果挨打,周美美關門落栓,這姐弟倆就決裂了。

周美美早就想跟這臭弟弟決裂,欺負她這麽多年,可算報仇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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